19

葉自舒睜開眼, 因為眼前陌生的環境，整個人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
慢慢的，意識回籠, 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許煙川家裏。

她坐起來, 靠在床頭揉揉眉心，等會兒要想個借口早點離開。

耳蝸處有點綿軟的疼痛感, 她伸手按了按，輕“嘶”一聲，痛感反而加深。

葉自舒才反應過來, 昨晚一直聽著錄音，入睡的時候也忘記把耳機放開了, 堅硬質地的耳機被耳朵壓了一晚，不痛才怪。

不過, 人倒是清醒多了。

她從床上下來。

身上還穿著許煙川的黑色T恤，葉自舒直接換上自己的衣服，開門。

對面門依舊緊緊關閉著。

她隨意看了眼便下樓。

一大早，奶奶正張羅阿姨做早餐。

“也不知道葉子喜歡什麽口味，不過看她瘦瘦弱弱的, 一定喜歡清淡的。”奶奶吩咐阿姨煮雜糧粥。

聲音由遠到近，葉自舒想著要找個什麽理由離開，緩步順著樓梯下去, 一樓樓梯口處, 放了個不小的長方形玻璃魚缸。

葉自舒視線在上面多留了兩秒, 才發現這個魚缸裏有水、有水草，卻偏偏沒有魚，有些奇怪。

“睡醒了？”奶奶聽見樓梯口的動靜，滑著輪椅過來, 發現她已經換了衣服，有點兒失望。

但還是問道：“煙川還在睡？”

“嗯。”葉自舒輕應，其實不清楚，許煙川房間門關著。

“奶奶，”葉自舒轉移話題，“這魚缸裏，為什麽一條魚都沒有？”

明明沒有魚，氧氣卻還開著。

奶奶也看向魚缸，嘆了口氣，“以前有的，兩條金魚，煙川養的，那時候他應該是讀中學，喜歡得不得了，每天都要親自餵，沒事就盯著魚看。後來呀，他弟弟年紀小不懂事鬧騰，把魚撈出來玩，結果魚缺氧全死了。”

“煙川回來聽說了這事，盯著空魚缸看了好幾個小時，也不哭也不鬧，我後來給他買了新的金魚，他也不要，讓人退了。這魚缸也不許人搬走，就這麽空放著，水、氧氣，都不許停。”

奶奶嘆息，“有時候，真不知這孩子在想些什麽。”

許煙川還有個弟弟？葉自舒倒是從未聽說過。

不過，她視線落在空魚缸上，養的魚死了，空魚缸也要按原樣留著，說明許煙川，還是有心的。

只是看他有沒有動心而已。

葉自舒若有所思。

“阿姨把飯都做好了，要不，你去把煙川叫下來，一起吃飯？”奶奶拍拍自己的腿。

葉自舒有些尷尬地笑笑，“奶奶——我，”一副為難的樣子。

“啊，沒事，我喊他，”奶奶對著樓梯口，“許煙川——吃飯！”

不多時，樓上傳出“哢噠”一聲，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：“我洗漱了就來。”

奶奶看看葉自舒，“走，我們先去餐廳。”

餐桌上，阿姨已經備好了早餐：

流沙包、灌湯包、醬香餅、豆漿、牛奶、蒸紅薯...

滿滿一桌。

“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，就都準備了些，你隨意吃。”

葉自舒朝奶奶道謝。

她口味一向比較重，清淡的都吃不慣，便挑了片香辣味的醬香餅放盤子裏。

奶奶看著她吃了兩口，突然說：“煙川有你在身邊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
葉自舒一噎，趕緊去拿豆漿。

奶奶像是松了口氣般，朝她娓娓道來：

“他這孩子，心裏有什麽話總是憋著，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。有時候是話少了些，但你和他在一起久了，會知道的，他是個好孩子。”

“而且，”奶奶看著葉自舒，滿臉欣慰，“他會對你很好的，真的，可能有些時候，他不知道怎麽去對一個人好，但是等他知道了，就會把自己能給的一切都給出來，不輕易交心的人，交了心，就是一輩子。”

葉自舒捏著豆漿裏的吸管，不知如何接話。

樓上傳來些許動靜，奶奶擡頭看一眼，又看她，“他現在，對你不好吧？”

軟吸管瞬間從圓形被捏成扁形。

葉自舒感覺自己在奶奶面前好像都變成了透明的，一舉一動，奶奶都明白她是什麽意味。

奶奶再次嘆口氣，“他對你不好，奶奶替你教訓他，你別怕啊，奶奶當你的後盾。”

她現在呀，就擔心煙川那慢熱性格，喜歡上了，自己意識不到，生生錯過。

葉自舒松了口氣，也是，她並沒有表現多明顯，奶奶不可能全看出來。

她擡眼，奶奶滿臉都寫著對許煙川的關心。

或許奶奶說得對，許煙川不知道怎麽對一個人好，可被傷害的人，不應該因為這個理由被傷害。

就算不知道怎麽對一個人好，也不該傷害那個人。

她垂下眼睫。

奶奶喝了口粥，不知從哪裏拿出個盒子來，遞到葉自舒面前。

葉自舒坐直了身子。

面前的盒子，古香古色，隔著些距離，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老檀木香氣。

她看向奶奶，沒動。

“打開呀，是奶奶給你的禮物。”奶奶溫溫柔柔地笑著。

她怎麽可能打開？

無論裏面是什麽，她都不可能接受。

樓梯上腳步聲傳來，葉自舒立刻轉頭看向許煙川，希望他趕緊過來打斷這一切。

許煙川一下樓，就看到奶奶離葉自舒很近，笑著看她，而葉自舒卻看向他，表情有些僵硬。

“幹嘛呢這是？”他走近，才看到桌上的檀香木盒。

他腳步放慢了些，這一看就是奶奶的東西。

葉自舒像是看到了救生員，“奶奶說要送我禮物，可我看著，太貴重了——”

“既然是奶奶送的，你就收下吧。”許煙川走到葉自舒身後，雙手放在葉自舒肩上，微微收緊了些。

葉自舒是昨晚才來的，奶奶卻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。

“反正你是我女朋友，奶奶早晚得送禮物的。”他說。

葉自舒一僵，不知是因為他的動作，還是因為他的話。

許煙川松開她，走到對面坐下。

視線一直在奶奶身上，看得出來，許煙川非常看重奶奶。

怪不得，會說出這種話，葉自舒睫毛微動，事實證明，聽錄音確實很有效果，此刻她心裏居然只有一種“難怪如此”的感覺。

有進步。

葉自舒抿抿唇，一副不好再推脫的模樣看向奶奶，“那就謝謝奶奶了。”

“快打開來看看！”奶奶很是期待她收到禮物的樣子。

葉自舒依言打開，盒子裏柔軟的深色絨布上，躺著個成色極好的玉鐲。

“要不要戴上試試？”

“奶奶——”看葉自舒不自在的樣子，許煙川解圍：“都已經十點過了，快讓葉子吃飯吧，戴玉鐲怎麽吃飯。”

“也是，”奶奶替葉自舒把盒子蓋扣上，往她面前挪了挪，“葉子你收下哦，奶奶的心意。”

葉自舒只得點頭。

三人一桌吃飯，奶奶一直在問葉自舒昨晚睡得習不習慣，客廳內電話突然響起，阿姨去接了回來，傾身在奶奶耳邊說了什麽。

奶奶聽完，看了許煙川一眼。

許煙川自然聽到了，他把手中筷子一放，“吃得差不多了，學校裏還有些事，我們要先回去了。”

說完，他看向葉自舒。

自從奶奶拿出禮物，葉自舒便再沒吃下東西，本就想著要自己找借口離開，此刻許煙川話頭遞了過來，她自然要接。

“是的奶奶，學校社團還有點事要處理。”

奶奶嘆口氣，知道許煙川想走的原因，“那好吧，”又看向葉自舒，“葉子，下次再來奶奶這玩哦，煙川你一定多帶葉子回來看奶奶。”

許煙川急著走，也不多說，只應：“好。”

時間匆忙，葉自舒急忙上樓回客房收拾自己的東西，卻在經過許煙川房間門口的時候，聞到一股濃郁的煙味。

她偏頭，朝裏瞥了一眼。

... ...

兩人走到門口去打車，葉自舒忽然想起來，“我昨天穿的衣服放衣櫃裏了，要不要和阿姨說一下？”

她沒想到走得這麽突然。

“沒事，”許煙川明顯不在狀態，“阿姨會收拾的。”

“好。”葉自舒手裏還捧著奶奶送的禮物。

出租車司機見路邊站著兩個人，開過來時，刻意放慢了車速。

葉自舒招手，司機停下。

許煙川還有些失神，並時不時往後看。

“你還有什麽東西沒拿嗎？”她問。

許煙川回神，“啊？”他又看了眼別墅，像是下定決心，“嗯，有東西沒拿。”

“那你去拿吧，我們就不一起回學校了，我有點事要回家一趟。”葉自舒說。

“好，”下定決心之後，像是輕松了些，許煙川點頭，“那你註意安全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葉自舒把手裏的盒子給他。

許煙川垂眼看她，有些疑惑。

“這太貴重了，我不能收。”這是奶奶給許煙川女朋友的禮物，她不是。

許煙川頓了兩秒，在她頭頂輕輕笑了聲，“奶奶給你的，你就收著。”

他或許還會回去，被奶奶看到不好。

還是先保管著，到學校再給他，葉自舒把盒子收回來，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上車後，葉自舒也沒再回頭看。

手機震鈴，她接起，對面是制糖廠阿姨的聲音：“葉子呀，你忙過了嗎？我這裏還有你幾罐糖呢，再不來呀，我怕天熱起來，糖就化了。還有哦，什麽時候再來做？你上次給的紅包，給多啦，多做十次都夠了！”

葉自舒食指在檀木盒上輕點，她嘴角輕輕揚著，“阿姨，不好意思啊，最近要忙實習，後面可能都沒有時間過來了。紅包不全是材料費，上次您那麽辛苦，和我一起做到晚上，您買點兒水喝。至於那些糖，都扔了吧，不重要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葉子不會一直被虐的啦！

川狗子被虐也要有過程嘛，難道要讓他直接哭給你們看？

我還是會按我自己的節奏來寫的哈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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